上个月中学同学聚会,听刘红路说,陆丹丁得了食道癌,我说要去看他,托刘红路和陈国恩两次相约,均被婉拒,说是说话困难。我感到事情不妙。没想到,3月10日接到范居智通知:丹丁去世。所有同学皆大惊失色。张树明说,想起一年前刘深去世,丹丁主办追悼活动,跑前跑后,十分活跃,仍历历在目,没想不到一年,死神竟降临于他。
听说丹丁不注意体检,更使人惋惜不已!
今日遗体告别,外国外地许多同学问候,
十几人到场。王小棣和陆丹丁是石驸马二小的同学,又是中学同学,他身体很差了,走不了100米。由老伴搀着来,在外冻了大半天。旁边恩祥再三劝他暖和一会,他却不肯。与丹丁一生之情分,在嗖嗖冷风中一表无疑。张树明,郑宝生,宋援朝和我数年未见,特别是赵惠泳分离50年,今日见面却不能多谈。大家被哀伤笼罩,哪有心情!
我和丹丁住邻居,他家是头发胡同的部长院,我家在他家后门受水河的大杂院,旁边是王小棣,晁明忠,邵公寅,张树明,方圆不到1000米。
我自16岁和丹丁50年未曾见面。前几年请刘红路联系,和丹丁畅谈两个小时别后经历。谈起郑钊50年未见,今天和国恩又谈起郑钊。他们三个人是一起陕西插队的。
郑钊不出,我们唏嘘不已。
有一次丹丁和我谈了一路,如何做好学习委员。我们共同的上学之路,是从西单到西四,西安门,西什库,骑车20分钟,却要分为三个阶段。
北京50年前的冷风,比现在刺骨多了。
经西单到西四是最难熬的10分钟。四五级的西北风不仅骑不动,而且钻入帽子,耳朵疼得像刀割一样,扣紧帽檐也难忍受。不得不一手扶把,一手捂耳,两只手换着捂耳朵。
到红楼影院右拐,有两分钟顺风路,缓一口气。到39中教堂左拐继续迎风北骑,再7分钟,比前面那10分钟好受多了,可能是耳朵冻麻了吧。
虽多年不见,作为老三届是感同身受,具体经历有何不同,并不重要。
待业期间,17岁,他常来我家,每次都要抱怨一番,说他的小儿麻痹已发展到类风湿,右手右臂韧带萎缩,以后的下场就是瘫痪,他说最多活三四十岁。
50岁见面,我说,你不是活的很好嘛?他还是悲观,说病的更厉害了,肠子失控不能消化食物。最后一次是前年,我和陈鲁榕,高永迈一起聊天,刘深骑个小摩托来了,说心脏快衰竭了。没想到,这次是真的,一觉醒来心脏停跳,和我父亲一个死法,没有痛苦,没有死亡预期,可谓善终,只可惜少活了10年。
心深处是个乐天派,他自幼对生理缺陷能坦然适应,不在乎周围有意无意的嘲笑,不像我那么敏感易怒,这本身就很难。他平易近人,没有干部子弟架子,和谁都好。
我发现他的交友最广,特别愿意到同学家串门,不知是不是这样?虽然腿不好,影响身体平衡,但乒乓球打的很好。发球很转,球路刁钻,会打转球,也会突然搓球,那个球打过来,可以在案子上突然停住不动,把你抻一下。除宋为外,刘深可能是全班第二。我打不过他,说明他心灵手巧,这对于一个有残疾的人来说,实属不易。
听说他也被迫去插队?还买过包子?
我知道他在大百科全书,还算像个地方。好像工作也不顺利。
正是这些经典,使我们这些四中学生,能在绝望的,反文化反文明的10年里,继续自学,坚守文化底线。
经历家破人亡,薄熙成自然感念。
你是责无旁贷啊。
我对四中的长篇回忆早有腹稿,缺乏冲动。这次借刘深,丹丁去世之伤悲之气,将一气呵成。
这也是一种抢救。这话说得好。为了抢救,我倾向于请他们。
我说,天知道啊。
晚上我修改此文,已看到红路的纪念文章。
请红路,国恩,居智你们定夺吧。
《杨帆回忆录(八):四中几位中学同学》
杨帆5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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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艳洲:从贫民到移民
高艳洲自幼全家跟着父亲,从白洋淀农村走出来,在北京拣过煤核,从四中学生,街道工厂工人,香港教师,最后移民英国,走向世界之艰苦卓绝,堪称典型。。
“我的父亲17岁从白洋淀农村中出来,到北京做小贩,解放后拉过平板车,母亲没有工作,养了6个孩子。在我的家庭中,父亲是绝对的家长统治,在外边受了气就回家来耍威风,喝醉了酒就打老婆孩子,家里经常出现母亲和6个孩子反对父亲的场面。
“我的母亲受苦最多,婆婆、丈夫都欺侮她。她是绝对的善良,以善报恶。她主张无论自己怎样苦,也不能反抗、不能偷盗,不应恨别人。她多次教我们说:在外边不要和人打架,挨打也不要还手,赶快跑回家。我家虽然十分贫困,但比起解放前好多了,生命有了基本保障,全家对共产党一直怀有朴素的感情,认为共产党救了我们全家,这是真话。我父亲就是这样报恩报了几十年。他在废品收购站工作,处理了几十年废品,偶尔发现一两个值钱的古董,就给单位赚一笔钱,但他从来没想过单干。这几年退休开始单干,才知道自己原来也很能赚钱,以前几十年是只知报恩,没想赚钱。
“我们哥儿几个自幼学习都好,贫穷使我们非常团结。贫穷也不断挫伤我们的自尊心。我在小学是中队长,白天管同学,晚上随大哥大姐上街捡煤核(我们家穷得几十年没买过煤,全是拣煤核),每逢此时,我都十分紧张,生怕让同学看见。中学考上四中,班里高干子女极多,我就更感到受歧视,有人说我‘一分钱能攥出油来’这话也不假。但我的精神追求却越来越高,这也是‘文革’的遗产吧。
高艳洲说:
“有一次父母为了两块钱打架,我在学校吃饭时哭了。王老师知道了,给了我两块钱。后来在毕业分配时我被留在北京。”
“在工厂中我的热情到达极点,一群青年人拼命干活,那股献身精神真值得留恋,当时大挖防空洞,我当队长,腰砸坏了,在家躺了4年,我的女朋友王和平更是一个拼命干活的人,为救火,把脸手都烧坏了,为此两个人都落下终生残疾。这次我要去香港了,我女儿晚上问我,‘爸爸,我妈妈为什么烧伤的?’
“我说:‘厂里着火了,她为了救别人。’
“那别人为什么不救?
“‘别人也救了,你妈妈最英勇。’
“妈妈烧得那么难看,你为什么还和她好?
“她的脸烧坏了,我的腰砸坏了,这并不影响我们关系的发展。但思想分歧却险些使我我们分开。我这个人性子直,看不惯弄虚作假的一套。最初的反感是厂里干涉我们谈恋爱,说是‘资产阶级情调,过早考虑个人小家庭’,后来我就越来越反感报上说假话。不正之风越使我愤怒。她仍旧那么虔诚,一加班就连干36个钟头,两天两夜不睡觉。工厂推荐她上大学,厂里的团支部书记去找她求情,她居然把名额让给他去了。我先崇敬后反感,心想要娶这么个老婆,家都得让她让给别人。两个人经常争论,常常不欢而散.
“我的腰砸坏后,两年没见她,想趁此机会一吹拉倒。两个人分别谈对象了。但谈不成,最后重归于好。结婚后她工作仍然积极,但也是贤妻良母。还是十七八岁共患难那段,虽然有许多愚蠢糊涂,毕竟是最真诚最纯洁的一段,我们付出了最宝贵的东西:热情、忠诚、健康。
“这10年别人都发达了,我拼命拿下两个大学文凭,在学校讲文学。我是喜欢文学的,总想把自己的经历和体会写出来。这次我哥哥让我去香港帮他搞公司,我脑子还是想文学。但我不得不去,我的腰坏了,在工厂干不了什么。”
又过了10年,在香港见面,他的妻子搬到了香港,这才能照顾他身体,女儿去英国留学了,全家定居英国前景已定。
我班定居美国的,有晋美,黄健中,叶少文,王觉非,等,三班石城,四班张帆,是我小学同学。李彤刘振光定居加拿大。李彤和我小学一个班,有文学天才。北京大学毕业分配到人民日报文艺部,他跟着太太去加拿大,有机会得到绿卡,就留下来搞房地产。李彤的创造力不低,我们班那些外号,大多数拜他所赐。搞房地产,可惜了他的大才。他自己也说,如不离开中国,当春晚总编当无问题。
另一个我不能忘记的同学,是王觉非。听说他在美国已成为著名学者。他父亲解放前学外交,曾当过司徒雷登的英语秘书,一下子就倒了霉。20多年来家境极为悲惨。父亲只能在协和医院挂号,母亲没工作,生了4个孩子,人刚到中年,已是一头白发,满脸皱纹,衣衫褴褛,看起来让人心酸。
几个兄弟姐妹都因父亲的历史问题,不能在北京分配工作。
有一年,他终于带来了一个好消息:被推荐到内蒙古师范外语系大学,成为工农兵学员。以后一路顺风,当班长,谈对象,女朋友是他的同学,其父亲是他们学校老师,以后分配到北京师范大学,从此即一帆风顺。
等恢复高考我考大学的时候,王觉非已作为访问学者去美国了。等我研究生毕业,他已移居美国,从此再无音信。王觉非的一个姐姐是我母亲在女一中的学生,为考大学,还来求我母亲帮忙,也不知道我母亲能帮她什么忙。
这样一个家庭,在改革开放后彻底翻身,前途光明,但是父母却无法再恢复青春。我仍去他家看他父亲。他说,多年来生活再困难,他的决心就是让子女全部上大学。
我说,你现在心愿已偿,子女们都出国了,要接你们出去了吧?他说:我哪也不想去,在这小平房里住惯了。我说那不可能,这院生活条件太苦了,公共水龙头,公共厕所,生煤球炉子,自己做饭,自己越来越干不了啊。
再过一年,这位老父亲已很少说话,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,不知道是不是还认得我。以后我不忍再去,不知道他们最后去了哪里?
30年来我经常想到王觉非。他为什么不和同学联系呢?
李棕是我们四中那个班的班长,在新华印刷厂当经理,以后下海单干了。没想到,这两位经商的同学都说,经常看我的文章,认为我写的好,有思想。
我这辈子写了1500篇文章,编了15本书,共2000万字。讲了几百场课,我不知道真正的反映如何,只知道我说话尖锐,树敌太多,有那么多人在背后说我坏话。
直至前几年,一副主编要给我出回忆录,说他80年代上大学时听过我讲演,以后一直看我的文章。以后不断听到类似评价,我才知道,原来看我文章的人还真不少,这对我才是真正的安慰。
我要感谢他们在这样一个浮躁的时代,还能有时间看我的文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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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兆骥老师的短信
生死是自然法则,不能抗拒,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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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红路连夜从香港发挥微信
陆丹丁是我们四中初二二班的团支部书记,外号拼命三郎,浓眉大眼,外表很“鲁”,透出一股行侠仗义,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气势。我和他自四中分别后断断续续始终未中断联系,成为可以深交的知心朋友,至今已五十余年。除中学同学外,我们俩还同时在1981年考取中国人民大学函授学院,再次成为同学,经历了五年苦读后同时取得本科毕业文凭。又过了五年,丹丁的儿子陆垠和我儿刘小虎同在北京八中少年班学习,后来也成为同学。两度同学和父一辈子一辈同学的缘分,确实是人生难得的。
四中学习的头两年,丹丁是好学生、班领导,而我是学习不努力的差生,彼此交往不多。但在文化大革命停课闹革命后,也许是相似的家庭背景使我们彼此往来密切起来,陆丹丁、宋援朝和我成为“三人帮”。丹丁家住头发胡同,我家住在帽儿胡同,头发和帽子的关系本来就很密切,再加上宋援朝家住前半壁街,这三处是我们活动的主要据点。回想起在学校共同经历的几件事,写出来做为对已故老同学的纪念。
到了文化革命后期,我们和丹丁都由红卫兵变成了逍遥派,当时学校还在停课,我们每天早上骑着自行车,到谁家里集中,然后一起商量今天到哪里去玩。在城里转遍了就到郊区去,最远的一次是骑车去上方山云水洞,路途很远,约中午出城骑到云水洞天就黑了,没有地方住,就找当地部队,找了一间空屋,下面铺着稻草,上面几个人共同盖着汽车蓬布当被子凑合一夜。第二天白天打着手电筒到洞里参观。在返回路上不小心轧了村里的一只鸡,老百姓拦着我们不让走要赔偿,没有钱就扣下一辆自行车做抵押,我和弟弟只得两人骑一辆车往回返,车带还漏气,好在带着个气筒,走不多远就要停下来打气。只有丹丁始终陪着我们,帮着打气和替换带人,好不容易回到城里,到了丹丁西单附近的家里,又饿又累,他家里大人给我们烧了一锅热汤,这是我们哥俩这辈子吃的最香的一顿饭,几十年后依然回味无穷。后来我们和丹丁又一起去过密云水库,是找了两辆轻骑摩托车,另两个人骑自行车扒在骑摩托车的肩膀上借力,有时扒着开的慢的拖拉机带一段,上百里路也顺利到达,趣味无穷。现在的交通规则肯定不允许,要从重罚款的。
丹丁为人豪爽,乐于助人,几十年来给我很多帮肋和教益,使我受益良多。记的我1986年考取律师后,为帮我拓展业务,他找到他所在的公司(好像是中国村镇开发建设总公司)同意请我做常年法律顾问,还在人民日报登了启事,这是我揽到的第一笔大业务。我退休后转到中国社科院民营经济研究中心,请丹丁帮我筹办双月座谈会,我们俩加上老张合计超过190岁,但分工配合默契,一起成功召开过几次高水准的宏观经济分析会。李棕同学也来参加过,可以证明。
丹丁一生历经坎坷,国恩回忆录写到内蒙插队,后来在山东蓬莱当兵,回京后除忙于工作外,还承担了照顾父亲、母亲的繁琐家务,始终任劳任怨,勤恳奉献。他长年身体欠佳,十多年前曾被诊断为肾癌要摘除一个肾,但手术打开后发现是良性的没有摘,逃过一劫。
去年意外发现食道癌,他正视疾病,在老伴和儿子帮助下尝试了各种治疗方法,与疾病进行了顽强斗争。丹丁十分要强,病中还忍着病痛几次与我通话,诉说病情和治疗经过,始终未放弃努力。我年前去看过他,他坐在椅子上和我交谈,精神尚好。我担心他身体,很快离开了,但遗憾没有一起再照张合影北京郊区的远足。
刘红路连夜从香港发挥微信
陆丹丁是我们四中初二二班的团支部书记,外号拼命三郎,浓眉大眼,外表很“鲁”,透出一股行侠仗义,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气势。我和他自四中分别后断断续续始终未中断联系,成为可以深交的知心朋友,至今已五十余年。除中学同学外,我们俩还同时在1981年考取中国人民大学函授学院,再次成为同学,经历了五年苦读后同时取得本科毕业文凭。又过了五年,丹丁的儿子陆垠和我儿刘小虎同在北京八中少年班学习,后来也成为同学。两度同学和父一辈子一辈同学的缘分,确实是人生难得的。
四中学习的头两年,丹丁是好学生、班领导,而我是学习不努力的差生,彼此交往不多。但在文化大革命停课闹革命后,也许是相似的家庭背景使我们彼此往来密切起来,陆丹丁、宋援朝和我成为“三人帮”。丹丁家住头发胡同,我家住在帽儿胡同,头发和帽子的关系本来就很密切,再加上宋援朝家住前半壁街,这三处是我们活动的主要据点。回想起在学校共同经历的几件事,写出来做为对已故老同学的纪念。
到了文化革命后期,我们和丹丁都由红卫兵变成了逍遥派,当时学校还在停课,我们每天早上骑着自行车,到谁家里集中,然后一起商量今天到哪里去玩。在城里转遍了就到郊区去,最远的一次是骑车去上方山云水洞,路途很远,约中午出城骑到云水洞天就黑了,没有地方住,就找当地部队,找了一间空屋,下面铺着稻草,上面几个人共同盖着汽车蓬布当被子凑合一夜。第二天白天打着手电筒到洞里参观。在返回路上不小心轧了村里的一只鸡,老百姓拦着我们不让走要赔偿,没有钱就扣下一辆自行车做抵押,我和弟弟只得两人骑一辆车往回返,车带还漏气,好在带着个气筒,走不多远就要停下来打气。只有丹丁始终陪着我们,帮着打气和替换带人,好不容易回到城里,到了丹丁西单附近的家里,又饿又累,他家里大人给我们烧了一锅热汤,这是我们哥俩这辈子吃的最香的一顿饭,几十年后依然回味无穷。后来我们和丹丁又一起去过密云水库,是找了两辆轻骑摩托车,另两个人骑自行车扒在骑摩托车的肩膀上借力,有时扒着开的慢的拖拉机带一段,上百里路也顺利到达,趣味无穷。现在的交通规则肯定不允许,要从重罚款的。
丹丁为人豪爽,乐于助人,几十年来给我很多帮肋和教益,使我受益良多。记的我1986年考取律师后,为帮我拓展业务,他找到他所在的公司(好像是中国村镇开发建设总公司)同意请我做常年法律顾问,还在人民日报登了启事,这是我揽到的第一笔大业务。我退休后转到中国社科院民营经济研究中心,请丹丁帮我筹办双月座谈会,我们俩加上老张合计超过190岁,但分工配合默契,一起成功召开过几次高水准的宏观经济分析会。李棕同学也来参加过,可以证明。
丹丁一生历经坎坷,国恩回忆录写到内蒙插队,后来在山东蓬莱当兵,回京后除忙于工作外,还承担了照顾父亲、母亲的繁琐家务,始终任劳任怨,勤恳奉献。他长年身体欠佳,十多年前曾被诊断为肾癌要摘除一个肾,但手术打开后发现是良性的没有摘,逃过一劫。
去年意外发现食道癌,他正视疾病,在老伴和儿子帮助下尝试了各种治疗方法,与疾病进行了顽强斗争。丹丁十分要强,病中还忍着病痛几次与我通话,诉说病情和治疗经过,始终未放弃努力。我年前去看过他,他坐在椅子上和我交谈,精神尚好。我担心他身体,很快离开了,但遗憾没有一起再照张合影北京郊区的远足。收起全文d
四中的意味
杨帆5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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